劉奶茶在蘋果的一個專欄: 我們的選擇

雖然忙著GRE忙期中,但這件事情讓過去一個多星期我一直在思考,這件事情給我一些小衝擊跟大感動,但不是因為Selina本身,而是因為這件事情出現的許多問題。

身為唸Studies in Cinema and Media Culture的學生,雖然不像電影製作科系的學生一樣有那麼多機會可以學製作跟拍攝,但是學過的一些課程至少讓我有碰到這一塊的機會。我常常想,為什麼我們比不上好萊塢? 資金不夠? 人不夠? 人才不夠? 技術不夠? 發展的歷史不如人? 確實,在發展過程跟環境上,我們確實沒有好萊塢那樣的好,但要說到其他的,這年頭其實不差了。或許在資金方面不像好萊塢幾百萬幾千萬是基本,電視劇也不像人家可以一集幾十萬幾百萬美金在砸,但是目前的環境得到的各方支持,贊助,跟投資,比起過去已經是很好的。但真正不如人的,我覺得是心態問題。大家都喜歡說美國人死板死腦袋,但就是這樣的死腦袋跟一板一眼的個性讓他們這麼小心的注重每一個小細節,每一個小環節。電影發展這麼多年,有聽過好萊塢搞出像Selina這次主要演員因為爆破失誤被燒傷這樣的案件嗎? 為什麼沒有? 因為他們的製作是小心小心再小心,要是沒有事前的排演根本不會讓演員上陣。我們上課拍影片搭景打光的時候,我的老師說"你們以為好萊塢拍戲的時候會找湯姆克魯斯出來讓你測光跟調整燈光嗎?" 我們每個人都知道,當然不會! 大牌演員都有自己的拖車休息間,製作小組沒有到開拍不會請演員出來,更不要說爆破場面,沒有試爆過根本不可能拍。

然而,這件事情為甚麼會發生在Selina這次拍攝的上海? 坦白說,我覺得中國人的傳統美德節省在這方面是個很糟糕的陋習。要怎麼收穫就要怎麼栽,為了省錢不選擇較有直感但成本較貴的東西,這樣的心態對嗎? 台灣那些本土劇,每個都用類似的棚內看起來很cheap的木版搭建場景在拍攝,國外同樣的方式拍攝他不會讓你覺得很cheap,因為它們肯砸錢讓場景看起來有quality,那些本土劇明明就拍得又久又常收視率又這麼高卻不肯提高一點quality,為什麼? 是想說反正觀眾也不care嗎? 身為觀眾的我,我很care啊! 人的眼睛很容易受騙但也很精明,看在眼睛裡,有質感沒質感差很多,有沒有用心有沒有細心在做,觀眾其實看得出來也都知道。

這次Selina的爆破真是差勁到極點。目前為止只有網路上號稱是在場粉絲的人在傳說當時發生的真正經過,雖然不知道這些人說的是真的還假的(大陸人很能瞎掰也很會裝肖尾),但是不得不說這個拍攝過程跟決策都充滿瑕疵。為什麼爆破場面沒有試爆? 一次都沒有,為什麼? 為什麼選擇汽油不選成本較高但較安全的粉塵? 因為效果比較好燒起來比較好看? 好,要畫面我懂,你燒,那安全措施呢? 基本該有的消防車或救護車呢? 太誇張! 還有,替身呢? 我不信拍這種場面所有大牌演全都是親自上,連成龍都有替身,台灣鄉土劇拍滾來滾去都有替身,這種大爆破的場面居然沒有替身,太扯! 就算要本人拍,那身上的防護措施呢? 連綜藝節目都知道找藝人衝火牆要戴安全帽跟穿防火材質的衣服,怎麼你一個專業拍戲的劇祖不知道? 還有,使用特效的可能性呢? 我承認,作為觀眾我超討厭爆破特效,爆破特效有夠難看,因為太假太醜。 但,這問題明明明就是有很多方法可以解決的,最簡單的就是像痞英一樣分開拍再後製貼上去,這種過程連非專業人士都可以做到,我同學都會剪,憑什麼一個這麼大的劇組做不出來? 我覺得沒什麼好說的,就是整個團隊製作不用心。如果一個劇組寧願在沒有任何安全措施或是彩排演練的過程下就讓演員傻呼呼的親自上場送死拍片更糟! 為什麼他們可以拿這麼多片酬,因為他們是拍戲的重要資產,但一個劇組居然不懂得保護自己最重要的資產,有什麼比這個還糟糕?!

最讓我不爽的是劇組的態度真是太差,出了這麼大的差錯,引起了這麼大的效益跟社會關注,居然沒有人出來做個解釋!!! 這是怎麼回事? 效率差嗎? 理虧嗎? 知道自己錯嗎? 就算所有的指責都是對的,你也該出來說明解釋跟道歉吧! 這跟那些偷吃被偷拍出來哭爸道歉的那種垃圾不一樣,這是劇組的基本的責任,尤其是兩個這麼大的公眾人物(余灝明是誰我不知道,但是似乎是很多大陸人的偶像)! 導演只會在微博上說自己很抱歉應該受責難,謝謝任爸的寬容,劇組現在被解散,然後呢? 你跟你的公司還是沒有出來說明為什麼這兩個演員會受傷啊! 你還是沒解釋為什麼你的製作過程做的是這些有瑕疵的決定啊! 事情過了這麼久居然這些基本的事情都沒有做會不會太不負責任? 只會說劇組都有幫演員保險,不用擔心醫藥費。聽了我真火大,一個人的生命是用保險在衡量的嗎? 買保險是保證不會有意外嗎? 買保險是表示你可以粗糙行事嗎? 買保險是表示你責任只到這裡的意思嗎? 買保險是說這樣你就不用解釋說明跟了嗎? 不要說美國人的公關做得多好,在東方,日本人的道歉效率超高,為什麼中國人學不來? 最扯的是只有在最一開始的時候說是設施太老舊,這樣一句就足以解釋了嗎? 還不是中國人自以為很重要的尊嚴跟面子拉不下臉。甚至,到後來還有劇組跟製作還是電視公司推來推去,每個都在做切割,好像推掉了就沒自己事一樣。這是什麼 態度? 這是兩條人命耶! 是他們二十多歲未來五六十年要面對的耶! 抱歉,我覺得中國人就是這點很靠腰,常常不願意面對自己做錯事,好像承認了成為眾矢之的很丟臉,好像推掉了就跟自己無關。現在不面對比較好嗎? 躲起來你就比較舒服嗎? 你們的良心,過得去嗎?

再說我的另外一個major,新聞。某天看到電視新聞的快報說Selina被SOS預定晚間幾點會抵達,隔天我就看到Selina清清楚楚從救護車被送下來的照片,清楚到我以為我看錯了,清楚到我以為那是蘋果提供的畫面,結果,上網查了一下發現,居然是幾乎各家媒體都拍到了!!! 後來再看到各家電子媒體的畫面都是彼此推擠搶拍畫面,拍到一隻露出來的腳掌就像拍到黃金一樣。怎麼可能?!!!怎麼可能台灣媒體的道德低落到這種地步?!!! 說真的,我看到的時候難過的是Selina居然要在這麼關鍵的時刻面對這樣的場面,另外心痛的是,這是一個我這麼喜歡又有興趣的行業,但是環境居然差到要出賣一個職業的道德。當一個行業可以把職業道德給出賣,還能期待什麼?  我知道我在這裡說這些話很idealistic,因為我還沒出社會還沒開始工作,實習的經研讓我知道記者們都得面對著長官老闆的壓力,他們常常身不由己又有志難伸,他們也有很多的無奈。但是難道已經沒有人有一點的抗拒嗎? 我不相信啊,還是有很多自知的媒體人,還是可以看到他們對自身行業的反省,但是為什麼,這樣的畫面還是會被清清楚楚的登在報紙上,被放在電視新聞裡呢?

記得大一時新聞系的第一堂課Intro of Mass Communication 1001的老師說過他有一次在編輯台,看到攝影記者傳回一個很棒的畫面,是一個消防隊員把一個衣服燒得破爛的幼童從起火的房子裡救出來,背景跟消防員還有幼童的表情構成很英雄式的畫面。當下他知道這會是頭版的最好畫面,但他的道德讓他猶豫。英雄的畫面對好得不像話,但是那個幼童呢? 登? 不登? 最後他選擇了不登。十八歲以下的小孩在沒得到父母的同意不能被訪問跟使用照片(這點跟台灣真的規矩差很多),但是我的老師在做這一步之前就決定不要登了,雖然小朋友被救出來是好的結果,但是他自己知道在道德的標準上這張在邊緣,不要用的好。記者這行業沒有執照也沒有證照,常常要憑著自己的code of ethics在做判斷,什麼樣的採訪可行,什麼樣的內容可寫,什麼樣的照片可以登,什麼樣的畫面可以拍,很多時候靠的是自清自律。我知道台灣的環境跟規矩不太一樣,尤其是在狗仔文化進入台灣之後,跟我小時候崇景的景象最初的夢想差很多,但我真的沒有想到可以低落到這地步。Selina是公眾人物,他確實要give up一些隱私,但是今天他是病人,新聞處理在對待公眾人物跟對待病人的標準應該是不樣的才對。再說,他全身傷得那麼重,又這麼痛,居然推擠醫護人員去拍攝畫面,這樣的採訪方式對嗎? 看到新聞的畫面我覺得好可怕,不知道躺在擔架上被布蓋住的Selina當時是怎麼想?  況且,三度燒傷的畫面能用嗎? 拍到了還不是上馬賽克,為甚麼要搶成這樣? 道德的標準到底在哪裡? 諷刺的是有些媒體還寫一篇報導說網友批評狗仔的行為,請問,你家的攝影記者沒有去搶拍嗎? 你家的文字記者沒有去圍堵嗎? 不可以因為這樣的文化跟環境是狗仔造成舊都推給狗仔,要是你或你的公司夠勇敢,就應該用更正派更高道德標準的方式去處理這樣的新聞跟畫面,而不是盲目跟進 再都推給狗仔,這樣很令人不屑。

坦白說,我覺得很難過,我就要畢業了,但我不知道自己該何去何從,該怎麼樣面對這兩個工作環境。兩個都是我很想作的行業,可是這兩個行業的做事標準讓我覺得很失望。雖然,不是所有的劇組都這麼粗糙,但是又有多少的製作劇組跟他們一樣? 雖然,不是所有的記者跟媒體都沒職業道德,但是又有多少的長官跟觀眾都這樣期待看到畫面?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

換說感人的一面,這次的事件讓我看到華研唱片成功的危機處理跟公關處理非常高標準,還有任家的智慧跟社會的善良與愛心。身為Selina經紀跟唱片公司華研的每一步都很穩,不但跟任爸去上海處理事情,而且每次釋放消息都有重點跟最新的資訊,雖然每次只有一點一點,但這樣的事件本來就無法一時之間交代所有,再加上劇組方便的不配合,沒人知道整個事情的經過,可是華研公司都可以儘量完整的回答記者們的問題,很厲害。而且他們後續也一直有把最新的進度提供給媒體,雖然媒體無法拿到第一手的資料跟畫面,但是該有的華研公司沒少給,也不失對媒體的尊重,我覺得這在這樣的事件跟過程是很不容易的。

還有,任家這次真是展現了超高的智慧跟EQ,任爸很穩重冷靜又很有智慧,可能是有歷練又算半個藝人所以很懂得進退。過去這一個多星期聽他在新聞上說了多少聲謝謝,被逼成這樣除了剛把Selina安全送到台灣醫院那一次哽咽,從來沒有失控過,明明被問到一些跟當下最無關最沒有心情去想的問題,任爸跟任媽也是一直謝謝大家的關心跟祝福,除了EQ高,沒別的好說。而且任家人的正面態度真的很少看到,任家沒有怨懟,沒有哭嚎,只說了事情發生了就要去面對,要處理好,沒有責怪劇組也沒有指責任何人,只是很全心的要支持和陪伴他們家的女兒度過眼前這個關卡。在這樣慌亂的時期,他們還上網跟關心Selina的媒體還有大眾不斷道謝,並用小日記的方式更新最新的狀況,字裡行間可以看出受傷的人難受,身旁的人也難受,但他們都用很樂觀又不怨天尤人的方式在做蝸牛慢步前進,還不忘提醒大眾不要花錢買花或禮物給Selina,應該把這些心力投入到風災裡。這樣的正面態度大概是這次(這幾年?)亂七八糟的新聞裡難得可以看到的溫馨跟光明面。除了社會大眾,這次網路上藝人們對任爸任媽的關跟祝福Selina的發言也是多到不可思議的境界,除了賑災,藝人們很少一心團結成這樣,看得我亂感動一把,志玲姊姊還寫信給他鼓勵,我雞皮疙瘩都掉了。不過,這也是Selina本身平時廣結善緣累積起來的吧,在這樣現實的環境,如果不是真心又何善待人,又怎麼能得到這些祝福?

我這次從任家身上學到要更樂觀更正面更勇敢,還要每天都用感恩的心過生活! 祝福Selina,也希望這次的事件可以喚起讀者更仔細的監督媒體,也可以藉此給電視電影還有新聞的行業有些反省,期許未來這兩個行業都有越來越好的環境。我真的很想在這兩個行業工作!!!




P.S. 我真的好久沒有發這麼長的網誌了...還好GRE考完了 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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