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這篇侯安納一定靠背我= =凸


「拍電影 老天爺賞賜的恩典」

【聯合報/本報記者胡幼鳳】

坐在忠孝東路的李行電影工作室中,七十八歲的李行,在滿牆電影海報的電影王國裡,他就是國王。

閒置的辦公桌椅,透露幾許慘澹經營的景況;但忠誠子弟兵的圍繞,讓他仍然聲若洪鐘,發號施令,老將隨時可再出征。

卅五歲的李耀華,她措辭謹慎、溫和、低調。這位六年級生拋棄法學背景,投入熱愛的電影至今拍了三部片子:「十七歲的天空」、「國士無雙」、「宅變」,以小成本拍出賣座片,是國片谷底令人欣喜的異數。

聽著三伯李行訴說在電影路上屢仆屢起,她直說羨慕,「因為現在台灣沒有大片廠的支撐,小製片都是投自己的血汗錢,根本賠不起啊!」

她口中的三伯李行,此生當過老師、記者、演員,導演一職才是他的本色。五十年來拍了五十二部電影,有廿多部在金馬影展或亞太影展獲獎,更開創健康寫實、瓊瑤三廳電影、鄉土寫實等電影世代。

李行五十年電影生涯,猶如一部台灣電影近代史的縮影。許多台灣人都是「看李行的電影長大的」。

脾氣大、嗓門大的李行,培植新人不遺餘力,打造出無數明星,柯俊雄、秦漢、林鳳嬌、張艾嘉都曾在手下獲獎。在國片最慘澹的時候,投資數百萬元好讓新導演張 國甫拍「龍眼粥」,結果負債。而他自己一直想拍的「跪在火燙的石板上」,卻因缺乏資金遲未開拍,八旬老人對最愛的電影,還有夢及熱情。

李耀華比李行首次執導筒晚了半世紀,才進電影圈,她拿出的是新世代的精密調查、市場定位與估算。她稱自己是傻子,和其他志同道合的年輕傻子用了卅天、拍了六百多個鏡頭,比預計少花十萬元,拍出那年頭少見的賺錢國片。

熱情需要理智來實現。「八十六場戲,廿個場景,卅天,六萬呎底片,這就是我們的底線。天數跟底片呎數只要有一項沒有控制好,就是超支。超支得自己扛,因為觀眾不會因為影片預算沒控制好而多買幾張電影票。」李耀華說。

回首「十七歲的天空」,李耀華電影夢成真並初嘗勝績,她寫著:拍電影是「老天爺賞賜的恩典,一定是祂最疼愛的孩子,才有幸在這行服務」。

只是踏上三伯口中的不歸路,李耀華也感嘆,目前台灣幾乎電影都是獨立製片形式,就算在國際上享有盛名,回國卻必須沿街賣票,提升票房,「這對創作者是極大負擔,也不是電影製作分工下應有的現象」

何時台灣電影創作者才能單純創作,而不再為排片、賣票、宣傳而汲汲營營呢?但是,電影傻子既已上路,就只能往前走吧。

【2007/03/20 聯合報】









棄法製片李耀華做電影 三伯李行帶入行

【聯合報/記者項貽斐、鄭朝陽、 胡幼鳳】

看姪女環境 李行斥荒唐 「五百萬就能拍片」

看三伯年代 耀華說羨慕 「國外肯定 回國好寂寞」

從一九五八年執導台語片「王哥柳哥遊台灣」大賣開始,導演李行叱吒台灣影壇近五十年。「秋決」、「養鴨人家」、「原鄉人」都是他的知名作品,創立的「健康寫實」風格也影響台灣電影界。

在國片不景氣的超長寒冬,二○○四年一部全由俊美型男演出的同志喜劇片「十七歲的天空」,用極低的成本拍出「連媽媽都帶著孩子來看」的票房佳績,給國片市 場帶來一點生機。這部小品的製片是位六年級女生李耀華,正是李行的堂姪女。她口中的「三伯」李行,是在她少女時期帶她進入電影堂奧的前輩。

兩個世代、不同的電影環境,李行看台灣電影從無到有、又幾乎從有到無,至今仍在籌畫拍新片;李耀華則在國片市場的谷底,以新世代的方法和眼光,不斷探測台灣電影的新走向。兩代說起電影,緬懷與感嘆,交織成五十年來的電影風雲。

問:李行導演和李耀華各是如何進入電影界的?

李行(以下簡稱行):我原先是當演員,因為人瘦,老讓我粘鬍子、畫皺紋演老頭,我覺得自己被糟蹋,所以退到幕後當導演。

那時流行台語古裝片。我從「王哥柳哥遊台灣」開始,拍了一系列「王哥柳哥」的時裝喜劇,為台語片開了新路線。後來才拍國語片,開了「健康寫實」的國片類型。

李耀華(以下簡稱華):我在美國念了法律、大眾傳播兩個碩士。因為喜歡電影,所以回台灣後,經三伯介紹進入春暉電影公司從事版權合約的法務工作,也兼做發行。後來我和春暉同事葉育萍籌了七百五十萬元資金,成立「三和娛樂國際公司」拍片。

在春暉,我們每周一都要看美國、台灣的票房,周末要輪班到戲院去觀察什麼人進來看電影。這些訓練歸納出一個結論:恐怖片、同志片和兒童片這三種類型永遠有觀眾。所以用不到五百萬元來拍同志片「十七歲的天空」,算是安全作法。

我們原本想不賠錢就好,沒想到全台灣做了八百多萬。國外賣了不到十萬美元,但也有分紅回來。

問:李耀華這一代拍片重視市場調查,李導演的時代還沒有這套吧?

行:那時根本沒考慮什麼競爭,大家都是各拍各的。李翰祥拍古裝黃梅調、胡金銓拍武俠片、白景瑞拍喜劇、我拍文藝片,各有一套。除非四大導演一起合拍「喜怒哀樂」,那才要較勁了!

我民國六十八年拍「原鄉人」就已經有三千萬預算了;現在五百多萬就可以拍部戲,這簡直是荒唐、倒退!

華:我羨慕三伯那個時代,沒有現在這麼複雜。現在不只和同檔的電影競爭,連電視、網路、盜版都是我的對手,還得和偶像歌手的簽唱會比。敵人無所不在,為了生存,創作性就很容易被削弱。

三伯的時代,電影人可以引領風騷,那種成就感是我們這一輩很難享受到的。你在國外獲得肯定,回國卻覺得好寂寞。

問:李耀華走入電影這行,是受到三伯李行導演的影響嗎?

華:北一女時在電影圖書館看了大衛連的「印度之旅」,覺得電影太有趣了!那時高中生不能加入電影圖書館會員,是三伯幫我忙的。

行:我看她那麼喜歡電影,幫她說了點人情,讓她成為最年輕的會員,能在裡面看片子。

華:那時三伯還幫我介紹到文建會和導演協會合辦的導演班聽課。每次金馬獎國際影展,三伯是主席,我就會有電影票,我拿到票開心死了。

【2007/03/20 聯合報】

 

最滿意拍秋決 邵逸夫要他退錢

【聯合報/記者項貽斐、鄭朝陽、 胡幼鳳】

問:李行導演拍這麼多電影,最滿意的是哪一部?

行:「秋決」。邵逸夫聽說我要拍「秋決」,講一個死刑犯從一心想逃獄,到最後讓他跑卻不跑的變化。他匯了十萬港幣(匯率一比八)給我,說:「你拍完給我 看,我看了感動、覺得可以發行,再談價錢;如果不行,也不要你利息,十萬港幣再退回。」他看了片子,跟我說:「你把十萬塊退給我。」(笑)。「秋決」是當 年金馬獎大贏家。

問:以前演員與導演或製片的關係是嚴肅的上下關係,現在多半是平起平坐,可否談一下這種關係的轉變?耀華的公司清一色是女性,很特別?

行:我們以前的確是「父權時代」(笑),但我要強調的是一個行業的倫理、紀律嚴明。

我拍戲會要求演員專心,不能軋戲。六○年代我拍「啞女情深」男主角是柯俊雄,可是開拍一連三天都遲到,我給他來個下馬威,他一到場,我就宣布關燈收工。後來他果然很準時。

華:電影圈的確是以男性為主,但很多事男人會主動幫我。我接觸的演員或工作人員都比較年輕,人都很好。不過我覺得兩岸、不同世代的演員,拍戲的專注度大不同。

拍「國士無雙」請了幾位前一代演員,鄧安寧的角色要一直吃零食,他在鏡頭前就一直吃,連便當都不吃。林美秀大熱天得穿厚重的戲服,即使暫停她也不脫戲服透氣,一直在角色的情境裡。

我在大陸拍「不完全戀人」,和一個資深燈光師合作,儘管我們預算小,但他帶六個助理,每天一定和攝影師最先到,換場前也會和導演討論,你根本不用擔心。

台灣演員像是「藝人」,要代言、拍廣告,卻沒有環境把他們訓練成「演員」。楊祐寧資質好,給他角色他就跳進去,但沒有環境訓練,他的表演就浮動。大陸演員卻是看過劇本就會急著要和導演吃飯,提出表演意見。這種對自己職業的認知和積極,台灣演員較少見。

問:合作這麼多演員裡,誰最敬業?

華:天心非常敬業,拍戲、排戲,甚至開會都會早到半小時。但她做演員很辛苦,因為沒機會花很多時間在表演上。

行:我覺得林鳳嬌、甄珍、唐寶雲都敬業,但演員沒有企圖心不行。柯俊雄、歐威就是在表演上有野心,想爭取演好戲,在拍片現場有自己想法,常常我說OK了,他們還會說:「導演,這場戲沒演好,給我機會,再來一次。」

我這一生合作過的演員,沒有一個簽合約、談條件,都是我說了算。

華:台灣自我要求的演員不多。像金勤就是科班出身的好演員,角色是怎麼的人,他提出很多樣子,到現場他就變成劇中人的樣子。他是現場最專心的,也從不接手機。但這種人留不下來,已經改行去當國中老師。

三伯說以前不必簽合約,可是現在還沒和演員講到話,經紀人就先問劇本、會演什麼、其他演員是誰、宣傳怎麼做?雖是保障演員,也讓分數一路扣,被商業機制消磨。

國外對明星的價值有客觀的票房評估,又有發行、戲院業者提供資料當後盾,但是台灣沒有這些。演員究竟能帶來多少票房回饋、發行業者能安排怎樣的策略或戲院,這些都只能很概略地估算、甚至很難估算。

問:喜歡彼此的哪些作品?

行:老實說,我不懂現在的電影。他們依市場潮流設計電影,我認同,但他們拍同志片,我就不可能拍。他們一拍就「自摸」(有好成績)。

華:三伯拍的電影太多,根本看不完,我的電影只有三部,他一天就看完了。以前電影的主題意識是對社會有正面意義,有些電影一開始旁白會先 說:「這部電影就是要告訴我們,這個社會不能有仇恨、要有愛。」(笑)我會很感動;但我不可能在「十七歲的天空」前面就先說,「這部片是要告訴我們超越性 別」,有太多空間可以解釋了。

【2007/03/20 聯合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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